据《松江府志》记载,明代松江(今上海)名医姚蒙,精通脉诀,“言人生死,每每必中。”某年夏日,江南巡抚邹来学有病,来召姚医治。姚素闻巡抚恶名:欺压百姓,贪污受贿,强抢民女,草营人命,曾有多人行刺而不得。姚借口无暇不能应诊,邹竟令衙役将其缚去。来至官署,邹高坐不为行礼,更弗论奉茶让座了。邹伸出手臂叫姚诊脉。姚诊后说:“大人根器(指阴茎)上别有一窍,常流污水,对否?”邹闻之大惊:“此乃吾之隐疾,汝何知之?”姚曰:“以脉得之。”邹方晓姚之医名所传不谬,便令其用方。姚蒙说:“毋须用药,大人可徒步五日内到达南京,贵恙即可愈。”邹依其言,日夜兼程,四日就到了南京,在馆驿住下的当晚,即热毒发作而亡。
纵观其因,原来时值酷暑,巡抚身著短裤,姚见其裆部有灰白色稠液洇出,并且臭味熏鼻,再结合脉象,知邹乃淫毒(梅毒)作祟,已是晚期。由于长途奔波,加上旅途燠热,热毒扩散,金石难医,故而身亡,也算姚大夫为民除害了。姚大夫洞察细微,切中病根,乃是名医深厚功底之体现。
一般而论,行医之难,不在于治病,而在于认证识病。而识病之诀窍,一要有深厚的医学功底,二要有细微洞察的细致耐心。可以这样说,名医之所以为名医,能治疑难病症,可能就在于在识病诊病上多下了一些精细功夫。因此名医甘祖望诙谐地说:“看病要‘吹毛求疵’,要尽量找一些不为人们注意的小小变异之处,加以特别重视,顺藤摸瓜,往往会发现‘根’之所在。诚如侦破案件,搜寻蛛丝马迹,方能发现犯罪嫌疑人。”下面列举几则医话,名医们细心辨证的理念可见一斑。
热水识大寒20世纪70年代,广西中医学院收治了一位高热四十多天不退的高龄病人,抗生
素及中药均无法退烧,请林沛湘老中医会诊。进病房后,林老注意到一个细节:病人从暖瓶中倒了一杯热水,一饮而尽。当时时值盛夏,饮水当属正常。林老用手触摸了一下杯子,非常烫手,暗忖:夏天能饮如此热水,说明体内大寒,须以少阴病阴寒内盛、格阳于外论治。处以四逆汤加味,药用附子、干姜、肉桂等,一剂体温大降,三剂体温恢复正常。
中医看病,靠的是望、闻、问、切,重视的是病人的主观感觉和医家的积极思索,这需要医家细心观察,用心体会。正如孙思邈所言:“省病诊疾,至意深心,详察形候,
纤毫勿失,处判针药,无得参差。虽日病宜速救,要须 临事不惑,唯当审谛覃思(审慎分析,深入思考)。”四逆汤乃温阳救逆第一方,一般谁都会用。在这则医案中,他医均未用,这正突出了林老的高明之处,而他靠的就是细心。
信石知皮疹民国初期,宁波名医范文甫(1870N1936)诊一家人均患皮疹,他医用硫磺等治之,非但不见好转,反而病之更甚,请范文甫诊治。范至病家,见其厨房水缸盖破旧不堪,上面放着许多晒制的信石(砒霜),便问道:“合家吃此水乎?”答曰:“然。”由此认定皮疹乃信石漏洒所致。信石含砷(As),性味辛热,有大毒,可损伤皮肤,唯有防风可令其从皮
肤外达。遂以防风、大青叶、甘草、绿豆煎服,果然痊愈。
观舌治高热曾担任周恩来总理保健医生的高辉远曾治一高热病人,男,23岁,暑季发热已4天,体温39.4。C,身大热,汗大出,口渴,脉洪大,一派阳明大热之象。此前某医曾投白虎汤(石膏、知母、粳米、炙甘草),罔效。高临诊细察,见患者舌中心有白腻苔如拇指大,又诉胸闷,说明患者热中夹湿,湿阻中焦,遂给予苍术白虎汤,立效。事后有人问起,高日:“白虎汤治高热多有良效,但应对夹湿兼症,则不敷于用。治应清热同时兼于燥湿,仅予白虎汤中加一味苍术,即能事半功倍而取佳效。”
晋•杨全《物理论•论医》指出:“贯幽达微,不失细小,如此乃谓良医。”虽然说的是对医理的掌握要精细入微,实际上临证诊察也须臾不可缺。故明代名医张景岳说:“医有慧眼,眼在局外;医有慧心,心在兆前。使果能洞能烛,知几知微,此而日医。”当然,要做到独具慧心,知几知微,必须博学精思。前贤所谓“学不博无以通其变,思不精无以烛其微”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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