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生又称摄生、道生,为保养生命、防病抗衰、延年益寿之意。养生以健康长寿历来为人们所重视,各家各派都有所论述。《黄帝内经》作为中医学的早期著作,养生学是其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观其养生理论的形成与发展,可见主要体现的是老庄学说的“道法自然、恬澹无为”的思想,但也可窥见《周易》的“防患于未然”的预防观、天人合一的整体观的踪迹,亦可觅及《吕氏春秋》中趋利避害、运动养生以及《淮南子》的形神相守重养神养生观的影子。《内经》吸纳了各家的养生思想,形成了顺应自然而养形、恬澹无为而养神的动静结合、形神共养的综合调摄养生理论。
1未病先防谓养生
养生的目的就是保养生命,维持人体的健康状态,所以必须做到未病先防。《内经》中这种思想深受《周易》忧患意识影响。《周易》用卦象的形式将世界生动地描绘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变化过程,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有一定的规律,在其发展过程中可能会向相反的方向发展而为害为患,所以要防微杜渐。《艮卦·初六》言“艮其趾,无咎,利永贞。”指出脚趾受伤虽然是小毛病,但应引起重视,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身体健康长久,这充分体现了古人预防思想。另如《坤卦·初六》言“履霜,坚冰至”。爻辞提醒事物的发展会由量变到质变,而防止事物向坏的方向转化,就必须“未雨绸缪,居安思危”。 《周易》的这种忧患意识体现在《内经》中,形成了“治未病”的养生理论。《素问·四气调神大论》说“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此之谓也。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故《素问·宝命全形论》言:“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强调养生要未病先防,未老即养,不使生病,才能延年益寿,推迟衰老。否则,终会导致早天或大患。
2 顺应自然、动以养形
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类的生命源于自然界,自然界的阴阳四时万物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必要条件。自然界的运动变化,会直接或间接影响到人体。所以,养生就必须顺应自然界的阴阳消长、四时的生长收藏变化规律。《内经》顺应自然四时阴阳变化规律而养生的思
想,可能来源于《周易》“天人合一”的整体观。《序卦传》说:“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人与自然共同构成了一个统一的不可分割的整体,其所反映出的天人关系是人与自然有着共同的规律,人类时刻受自然法则的支配和制约。这种天人合一观应用于《内经》养生学中就形成了天人相应的养生原则和方法。如《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指出“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终始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从之则苛疾不起,是谓得道。道者圣人行之,愚人佩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一年中因阴阳的消长而有四季寒来暑往的变化,由春至夏,阳气渐生渐长,阴气渐收渐藏;由秋至冬,阳气渐收渐藏,阴气渐生渐长;“故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灵枢·本神》),则春夏养阳、秋冬养阴。此外,人还应顺应一日之阴阳消长,安排作息来调节自身阴阳。如《素问·生气通天论》说:“平旦人气生,日中而阳气隆,日西而阳气已虚,气门乃闭。是故暮而收拒,无扰筋骨,无见雾露,反此三时,形乃困薄。”
《内经》中顺应自然而养生的观点,是《周易》天人合一整体观的一种反映,并直接继承了老庄“道法自然”的哲学思想。
《道德经》二十五章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即是事物发展变化的规律。人应效法地上万物生长的规律而生息,所以,《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指出“人法地”和“道法自然”的具体养生方法是“春三月,此谓发陈,……夜卧早起,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以使志生,生而勿夺,赏而勿罚,此春气之应,养生之道也。……夏三月,此谓蕃秀,……夜卧早起,无厌于日,使志无怒,使华英成秀,使气得泄,若所爱在外,此夏气之应,养长之道也。……秋三月,此谓容平,……蚤卧蚤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定,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此秋之应,养收之道也。……冬三月,此谓闭藏,……蚤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其中“广步于庭,被发缓形”也体现了“生命在于运动”的动养思想。而《吕氏春秋‘尽数》言“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动也。形气亦然。形不动则精不流,精不流则气郁。”说明精气是构成人体的精微物质,人体应该经常适当的运动,才能保持精气的通畅,才会避免疾病的发生。如果精气不流通,郁阻为患,就会产生疾病:“郁处头则为肿为风,处耳则为?为聋,处目则为眵为盲,处鼻则为鼽为窒,处腹则为张为府,处足则为痿为蹙。”《内经》中的运动养生思想还体现于“和于术数”,即用一定的导引、按跷等锻炼健身方法来却病延年。总之,一切生命只有在运动中才能存在,运动停止就意味着生命的衰亡。
3恬澹无为、静以养神
老庄养生思想的另一核心是强调恬澹虚无,清静无为。《道德经》第二章“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十九章“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三十七章“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都是从“法自然”的角度出发,而形成的无私寡欲、淡泊名利、谦恭守身、知足不争的处世原则。提倡人应重生命而轻名利,凡事顺其自然而不刻意追求,知足常乐,方能长视久安。
老庄的这一观点无论从文字表达,还是从思想内涵,在《黄帝内经》中均表现得淋漓尽致。《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言“是以圣人为无为之事,乐恬澹之能,从欲快志于虚无之守,故寿命无穷,与天地终,此圣人之治身也。”《素问·上古天真论》言“恬澹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是以志闲而少欲,心安而不惧,形劳而不倦,气从以顺,各从其欲,皆得所愿。……所以能年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这里“圣人为无为之事”、“恬澹虚无”、“志闲而少欲”与《道德经》的表述相一致,也说明了恬澹虚无,清静无为对于调养精神的重要性。此外,《内经》尚强调“君主之官”心对于养神的重要性,《素问.灵兰秘典论》言“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以此养生则殃。”心是神的主宰,而神是生命活动的集中体现,所以主明神治则身体康健。对于如何养神,《内经·痹论》言“静则神藏,躁则消亡。”说明神气必须通过静养才能达到清静内守之态。、这与道家稷下派管子提出“动则失位,静乃自得”(《管子·心术》)的虚静专一而养心的观点相同,也可从《淮南子·原道训》的“夫精神气志者,静而日充者以壮,躁而日耗者以老”中窥见一斑。
《素问·上古天真论》中“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的简朴美德,与老子在《道德经》八十章所描述的“至治之极”社会里人们“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的理想景致相吻合。但《内经》所处时代的“今时之人”不善于调养,嗜欲耗精,不知守神,往往“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满,不时御神,逆于生乐,起居无节,故半百而衰也。”(《素问·上古天真论》)。正确的养生方法应该是“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如此才能达到“形与神俱“的形神兼养,才能尽享天年。
4 避邪去害、综合调养
中医的发病观认为内因是发病的根本,外因是发病的条件,人体正气充足而不受邪则不会发病,因此中医养生观将避邪去害趋利作为一个重要的养生方法。
“上古圣人”告诫人们“虚邪贼风,避之有时”,不仅自然界的风雨寒暑雾露要躲避,五味七情之过亦不宜。《灵枢。百病始生》言“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风雨寒暑”;《素问·生气通天论》言“阴之五宫,伤在五味。是故味过于酸,肝气以津,脾气乃绝;味过于咸,大骨气劳,短肌,心气抑;味过于甘,心气喘满,色黑,肾气不衡;味过于苦,脾气不濡,胃气乃厚;味过于辛,筋脉沮弛,精神乃央”;《素问·举痛论》言“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可见风雨寒暑、偏嗜五味、七情过激都会对人体产生伤害,而养生之根本就在于去除一切有害于身体的因素,科学地生活。这种去害趋利的原则在《吕氏春秋》中屡见不鲜。《吕氏春秋.尽数》言“毕数之务,在乎去害。何谓去害?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咸,五者充形,则生害矣;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衰,五者接神,则生害矣;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七者动精,则生害矣。”所以,《黄帝内经》指出这些对人体有害、会引起疾病的因素,旨在提醒人们顺应四时以养形、恬澹无为以养神的同时,更要注意远离可能直接有害于身的“贼邪”。
总之,《黄帝内经》是我国古代医家的智慧结晶其养生观的形成深受先秦诸子及同期各家思想的影响。它主要采纳了道家崇尚恬澹的无为主张,对其它各家的思想兼收并容,总其大成,奠定了养生学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方法,对中医养生学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文章摘自〈中医研究〉文/刘光华 赵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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