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传铃《癫狂条辨》论治癫狂病的学术特色

　　郭传铃，字楚贤，湖南中湘(今湖南湘潭)人。约生活于清·道光、同治年间，为清代名医。郭氏家学渊源，有感于历代医家对癫病研究欠佳，“余观古今医书，汗牛充栋，而兹证独略。非故略也，特无专科耳”。(《癫狂条辨·原序》)撰著《癫狂条辨》，该书在内容中则分为癫狂总论与应用诸方两部分，并附痰饮辨、癫犬咬方等节。郭氏对癫狂强调以脉、色、症、方为辨识的重点，着眼于五脏分治与五脏合病治法，在病机上提出：“癫症专责乎痰，痰火夹攻则狂也。”(《癫狂条辨·癫狂总论》)在辨证上，提出辨阴阳、辨虚实、辨浅深、辨经络、辨先后的癫狂辨证大纲；在治疗上，总结出以五脏分治为主的脏腑辨证体系，提出治癫“以温中升阳为主”，治狂“则以理痰为先，清火次之”。(《癫狂条辨·原序》)并对癫狂病的预后判断、防止复发、重视巩固治疗等方面亦有独创经验。本书是郭氏根据家传之学，结合个人经验总结而成，是我国现存第一本精神病学专著，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1癫狂辨证大纲

　　1．1辨阴阳经过郭氏的临床实践，发现该病有其独特之处，与其它疾病有区别，“狂证有外邪而兼有内郁，癫证则无外邪而止有内郁，盖癫之痴迷昏愤，由忧思郁结、痰迷心窍也，内邪也，阴邪也。疫之发热咽燥，疠气之伏于里而浮越于表也，外邪也，阳也。狂则忧郁之气结于脏，瘴疠之气复入于腑，内邪与外邪交战于脏腑之间，即欲浮越于表而不能，所以身无寒热而怪证反出，及阴阳混杂也”。(《癫狂条辨·原序》)郭氏提出：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不外阴阳气化。阴阳和则百病不生，阴阳乖则邪气易入。故人感之，即发为异病。“癫狂者，病之异也。感之浅则治之易，感之深则治之难。惟治之有要，斯亦易而无难耳。须知癫症者责乎痰，痰火夹攻则狂也。盖火属阳而常动，故有传经之变；痰属阴而常静，故有结聚之坚。痰本不动，其动者，火逼之也。狂虽有传变，又与伤寒传经异。伤寒自外而入，狂则自内而出。伤寒始于太阳膀胱，一日一传。狂则始于厥阴肝，次传心，次传脾，次传肺，次传肾。至肾不愈，则又反而传肝”。(《癫狂条辨·癫狂总论》)郭氏对该病病因多由痰火而作，如忧思则伤脾，郁久而怒则伤肝，土郁而木复克，此痰所由生也，痰迷心窍而昏愦作矣。岚瘴戾气伏人于里，积久成热，此火所由生也，火灼心君而妄念作矣。内乱既生，外侮因而乘之，痰火触逼，两相夹攻，心神亦因之扰乱而谵狂作矣。1．2辨虚实在“审脉以辨虚实”中，郭氏提出：“患斯病者，癫症不过百中一二，故脉每多实强。善治者，不得忽视。夫脉亦不得徒泥乎脉症参观，斯为尽善。” l_3辨浅深在“审色以辨浅深”中指出：“欲知症之真伪，须察耳后穴。经系青紫色，目斜视而白珠色红者，决无疑焉。其穴在耳后，系三焦经之颅息穴。观铜人图便知，初起之时，穴上有纹二条上冲发际，当察以辨其病在何经。在肝，色青；在心，色赤；在脾，色淡黄；在肺，色淡白；在肾，色黑；病退则散。若纹渐收缩，凝而成珠，形如豆粒，则难治矣。如恐未的，可再用青油燃纸，令患者向火久视，目中定现五色彩晕，亦以红、青、黄、白、黑，分心、肝、脾、肺、肾。现某色者，即属某经；或全现者，病流五脏。若经纹之色隐而不现，火光之色亦不现，即宜以独活汤一二剂升发之。后仍不现，非病之将散，即属他症，又当参详再辨，舌色初起，色深红；热燥极，色黄。若用硝、黄太早，则色转黑，又宜以升阳散火汤主之。若胎如积粉，即属疫症，以达原饮主之。又现面色以验生克，或面黄而内现青，为木克土；或面色白而内现赤，为火克金。凡五行相克者准此，俱宜以一补一泄之法治之。”(《癫狂条辨·审色以辨浅深》)1．4辨经络郭氏强调癫狂之症，应重经络，因经络与各脏腑相连，五脏之中以心为主，心神惑乱，则癫狂作也。癫狂之作，有癫之始发，不过痴迷昏愦而已，无他症也。狂之始发，身无寒热，心神昏迷，狂妄相乘，谵语叠作，似有邪崇依附，以故喜乐怒哀失其正，爱恶情欲反其常，言则无非神祗，见则无非妖怪或社坛礼拜。凡呼天誓地，甚至裸体忘羞，远方逃匿，种种异状，难以枚举。“其见证大要有五：一日悲泣也。热在胆，痰在肝，肝与胆相通，则热炎于肝而气不畅，故悲而泣也。二日喜笑也。热在小肠，痰在心，心与小肠相通，则热炎于心，心血上升，故喜而笑也。三日歌乐也。热在大肠，痰在肺，肺与大肠相通，则热炎于肺，肺窍气塞，则气逼热邪而散于脾，子入母怀，故乐而歌也。四日詈恶也。热在胃，痰在脾，脾与胃相通，则热炎于脾，脾土极燥，故詈而恶也。五日阐怒也。热在膀胱，痰在肾，肾与膀胱相通，则热蓄下焦，水不生木而肝燥，故怒而阐也。至癸堂上坐，男称帝，女称佛，则邪已传胃，一下即愈，此狂症之常也。时而弃衣狂走，逾墙上屋，行窄径如行平地，或侧退或弃履，或言语不伦，此五行混杂，五脏合病也。时而仰视，为火有余；时而俯视，为水有余；时而左顾右盼。如见五色精兵，天仙往来、神勇相攻，此则五行互克，病愈深而治愈难矣。世俗每见前证，疑有魔鬼相攻，辄以巫师治之，实非鬼也，乃狂症之变也。总之，不离乎痰者近是。”(《癫狂条辨·审证以辨经络》)

2论治以五脏分治

        郭氏在辨证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家学，着意于癫狂病证的论治研究，认为：“治狂，则以理痰为先，清火次之。盖理痰以治其内，清火以治其外，标本兼治而治备矣。其辨证下方条理井然，学者诚当奉为矩镬。”(《癫狂条辨·原序》)郭氏论治癫狂以五脏分治法。在选方上认为：或病之初起，或初接他人手，审症未的之时，俱宜以独活汤升发之，次则依各条主方治之，或随证变通，或随方增减，神而明之，则存乎其人。但不可先用补剂阻塞经络，以致不可救药；亦不可遂用硝、黄，致痰为寒凉所陷，凝结不散。总以理痰为先，清火次之。若血蓄下焦及病已传胃，即宜急以硝、黄下之。即下之后，又当救阴，或以金水六君煎主之。若直中癫证，则又以温中升阳为主，寒凉断不可用。在具体五脏分治上，郭氏提出：“邪传肝经，则泣，以清风饮子主之，或羚羊角散、犀角地黄汤加柴、苓亦可。邪传心经，则血旺，故多言多笑，以天黄散主之，或导赤散亦可。邪传于脾，气不能舒则詈，以柴陈汤主之，或二石滚痰丸、涤痰汤、越鞠丸亦可。邪传于肺，则壅塞肺窍，必歌，必喊叫，以润肺饮主之。邪传于胃，则血蓄下焦，故阐怒，以桃仁承气汤主之。邪传于胃，则病将愈。然有男女之分，在妇必称神。佛之尊，在男必称帝，位之尊，急宜下之，以导痰承气汤主之。”(《癫狂条辨·五脏分治法》)又如对五脏合病之治法，郭氏认为如症见“凡翻坛打庙、逾墙上屋、弃衣弃履、狂走倒退、行径拜揖等症，该五脏合病，五行混杂，宜调和营卫，清热化痰，以五脏饮主之，或八味逍遥散亦可。若仰观、俯观、左顾右盼而面色又相克，此亦五行混杂，病必纠缠，亦以五脏饮加减调养可也。”(《癫狂条辨·五脏合病治法》)

        综上所述，郭氏之论治癫狂病证，家学渊源，颇具心法，着意于审脉、审色、审症、审方，并从五脏分治法、五脏合病治法等脏腑辨证论治体系，在治法上对癫证以温中升阳为主；治狂以理痰为先，清火次之的原则，尤其是对愈后调理提出了“是症有一治而愈者，有久治而后愈者，有愈后略欠调理。数日复发者，最难治。故治此病者，宜拔其根本，劫其巢穴，宽之以岁月，养之以优游，方保无反复之忧，或用天王补心丹。或金水六君煎主之。”(《癫狂条辨·愈后宜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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