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仁诊治疑难杂证选录

赵国仁主任医师早年毕业于上海中医学院，1997年被浙江省人民政府授予省名中医称号。先生临诊40余年，治疗疑难杂证颇多，今录数案于下。

1腹胀腹泻案

    葛翁，六十又八。1985年3月10日初诊。居高寒之林间，五旬时管理村外水库，花甲之年，家人劝其归舍闲居，颐养天年。该翁执意不返，孚性结庐而居其间，以山水而自娱。平生唯喜杯中之物，或邀朋而酌，或独饮而醉，数十年如一日，从不间断。7年前友人二，猎一山猫，在其处烧煮，彻夜和酒而啖，后和衣而醉卧。时至寅卯，腹大痛，泻后稍安。此后食四足之物，即痛泻不堪，而食禽鸟则安然无恙。如此数年，村人戚友皆以为怪，携其四处就医丽其疾不愈。见其肌肉瘦削，面色不华，苔薄而质淡，脉沉迟无力。此乃脾肾虚弱，命门火衰故也。该翁素来嗜酒，酒乃质寒之品，久服必损脾阳，脾虚不能运化水湿；又长期居于水旁，晨岚暮雾，时时侵袭，水湿由外而内，内外合邪湿胜必矣。又年高体弱，肾阳虚衰，且寒气外袭而入于肾，风气相求而成阴寒之体。四足之物，感受地之阴气较两足者为甚，所谓阴气者，六气中唯寒湿二字耳，体内寒湿本甚，又以寒湿之物啖入腹中，雪上加霜也。湿胜则泻，寒胜则痛，此即脾肾为病也。治之之法，当宗李中梓“燥脾”、“温肾“，选方朱丹溪“湿用四苓散加苍术，甚则苍白二术同加，炒用燥湿兼渗泄。“及《内科摘要》中用四神丸温补脾肾，固涩止泻。药用：苍术、白术、猪苓、补骨脂、益智仁、肉豆蔻、五味子各lOg，茯苓20g，党参30g，干姜、吴茱萸、炙甘草各6g，生姜5片，大枣lO枚。续服21剂，形体渐见壮实，神情也见饱满，家人于其菜肴中暗加猪膏，并无异样，遂事实告知，于是渐进肉类，也不痛泻，饮食渐趋正常。然多年顽疾，非朝夕可收全功，嘱于菜肴中酌加干姜以作佐料，起温补散寒作用，并多服苡仁粥以健脾利湿，至今3年余未再复发。

    按：此证之治，全在寒湿二字，居处寒湿，嗜酒内生寒湿，四足感受寒湿，内外合邪，湿胜则泻，寒胜则痛故病作矣。方用健脾燥湿，温肾固涩，而愈其病，也在情理之中。

2下肢肿痛案

    周某，四十又五。1993年5月6日初诊。家居四明山腹地，因时发下肢肿痛，多处就医无效，前来先生处。问其状，曰：两下肢时发肿痛，发时两下肢浮肿疼痛，食深毛动物则发，食扁毛动物则无异。深毛者，畜兽也；扁毛者，禽鸟也。畜者四足，禽者二足。观其状，两下肢浮肿，按之如泥，皮色不红，舌淡脉沉迟。尿检、血检均无异常发现，心、肝、肾多项检查均属正常。先生断为寒湿为患，寒湿均为阴邪，或疲劳伤脾，或作强伤肾，则阴气易于伤人。湿胜则肿，寒胜则痛。食用深毛之物，阴邪侵袭，而发肿痛矣。治之之法，当温阳散寒，化气利水方用真武五苓加减：附片、焦白术、炒白芍、桂枝、猪苓、泽泻各lOg，茯苓15g，生姜7片。方中附子、生姜温湿散寒止痛，白术健脾燥湿，泽泻、茯苓、猪苓甘淡渗湿、畅利水道，白芍解痉止痛，数药合用，寒湿得祛，肿痛得消。药至13剂，肿痛均消，续服15剂，则诸恙悉除，所有肉类食物均可食用，无异常不适也。

    按：寒湿为阴邪，侵袭人之下肢，寒胜则痛，温胜则肿，属中医痹证、水肿范畴。服真武汤、五苓散温阳散寒，化气行水，湿祛寒除，其病自愈。

3下肢瘙痒案

    王某，年五旬，1996年11月21日初诊。傍水而居，以渔为业。近3年，罹怪疾。食猪肉后奇痒难忍，后偶食牛、羊、狗、兔等四足动物之肉，也发如前。但进鸡、鹅、鸭等两足动物之肉则安然无恙。每谈及此，邻里皆引以为怪。四处求医，耗资逾万，未收寸功。先生询其状，云食四足之物，则下肢而上，奇痒难忍，外观无红色疹瘰，停食后近周始得稍安。食用二足之物，则无任何不适。观其形体尚丰，也无他恙征兆，舌质淡，苔微黄腻，切之脉沉而稍见滑数之象。法以温阳散寒，利水燥湿，佐以清热杀虫。方拟椒梅连理合平胃汤出入。药用川椒、干姜各6g，乌梅、附片(先煎)、苍术、白术、姜半夏、陈皮各 10g，川连3g，茯苓20g。服7剂，舌质转红，腻苔渐化，脉象和缓。续服7剂，精神见长，步履轻健。日可试服四足之物，以观其效。后遍食四足之物无妨。嘱移居高燥之地，避免涉水业渔。至今3年未见复发。

    按：此案以其涉水业渔，感受寒湿定多，且四足之物感受地之阴气多于两足之物，而地之阴气者，六气中唯寒湿两气耳。故“寒湿”为本案之本。又湿郁化热，湿热生虫，虫行肌肤则痒矣，故“热”、“虫”乃本病之标，治宜标本相兼，既攻中坚之敌，又扫外围之寇，击鼓并进，可获全功。附子理中汤散寒，平胃散祛湿，椒、梅、连杀虫，又川连清除郁热，然量宜轻，以防以寒助寒。甘草甘而腻，有碍于湿，故去之也。

4讨论

    四足之物较二足之物感受地之阴气为多，阴气者寒、湿二字也，先生治疗此疾，始终以寒、湿为纲，此为此类病证证治之方向。患者或处高山，或居水旁，或以渔为业，而未有见于温燥之处者，患者有感受寒湿之外在环境。且患者嗜酒而寒湿内生，或年老体弱阳气不足，而后发病造成内在条件。天人合一，同气相求，内外合邪而致病也。

    同为寒湿为患。或腹痛腹泻，或下肢肿痛、或下肢瘙痒，应随症选方遣药，不可刻舟求剑，一成不变，如是始可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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